【赤隼】危险关系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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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铁站台人潮拥挤，正值下班高峰期，熙攘的场景让鬼方赤命产生一种错觉一样的熟悉感，还来不及想起些什么就已经消失了。自从醒来之后他的心里总是怀着挥之不去的怅然，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，连同行走在他跟前的这个人。
人群的拥挤将原本三分钟的路程延长，却也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近在眼前。鬼方赤命垂眼，视线几乎都被赑风隼的背影填满。雪白的头发已经有些微长了，纤细白皙的后颈在发尾的遮掩下若隐若现。随着他行止之间带起的起伏，鬼方赤命发觉他的领口下似乎有浅色的痕迹。
他说不清这一刻突然涌起的是什么情绪，但讽刺的话一时涌到了喉咙里。鬼方赤命将思绪强压下去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为眼前的人而起伏，哪怕记忆全失也毫不陌生，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必然亲密。
太阳无知无觉地下落，隔着透明玻璃照射进来的余晖让人睁不开眼，列车呼啸而至把光冲得细碎，一瞬间光影斑驳，鬼方赤命感觉在医院睁开眼时那种迷蒙的状况又出现了。
“车来了。”身前的人低声地说。在混杂着他人交谈声与刺耳提示音的站台里，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耳边。
下一刻就被推搡着挤进了车厢，回过神来发现与赑风隼的距离更近了，近到一垂眼，眼里就只剩下熟悉的艳丽的面容。
车厢里各种声音气味驳杂，无形地侵染着感官，他却不受影响，满怀探究地看着赑风隼，眼神却带有自己不知道的执着。
赑风隼当然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，掀起眼皮与那双金色的眼睛对上。
视线一但交汇，那种熟悉感便愈发茂盛。瞳孔里倒影着对方的脸，探索到更深处，潜藏着数十年以往的种种纠葛，又如风过湖水波澜不惊，仔细寻觅却发现湖面平静如常，察觉不到任何端倪。
太近了，呼吸都交织在一起，让人产生想要亲吻的错觉，明明是注视着眼睛，却无端想要感受一下唇瓣的柔软。
赑风隼看着鬼方赤命缓缓靠近，愣是心生了些许期待，却是下一刻肩膀一重，裹着纱布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。
鬼方赤命迟来地感觉到了疲惫，靠着赑风隼却突然让他有些安心。眼前就是他之前在身后注视时看到的地方，衣服领口之下，仍然有浅红的痕迹。像被人仔细啄吻品尝后留下的痕迹。他的疑问与怒气又一同产生了。
那股暧昧被硬生生掐灭，赑风隼垂眼掩盖了情绪，他将手放在鬼方赤命的后脑上，轻轻摩挲着寸发。
中学时经常在同样的时间和景色下一起回福利院，那里是未成年时他们共同的家。从成年前生活在福利院，到大学毕业后在同一家公司办公，二十多年来两人一直亲密无间形影不离。他们是家人，更是情人，占据了彼此记忆的一大部分。
他难道真的能将自己忘了吗？赑风隼莫名地想着，无来由地生出不满。
但他为什么又这样乖乖地跟自己回家，两人之间的信任明明在当初就消耗殆尽了。失去了记忆难道感情也会失去吗？他应该是恨自己的，就如同自己憎恨他一样。
他们靠在一起，却各怀心事。
一路上气氛过于沉闷，赑风隼的心情一时无法排解，而鬼方赤命内心困惑也不适合当场发问。列车又在一阵提示音下开往下个站台，那些不明不白的思绪似乎也留在了原地。
下地铁后赑风隼就带人去了超市——鬼方赤命身上的高定西装已经皱得不能看了，而且他的住所也没有适合这个人的衣物。即使心里不想收留这个人多久，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为他要买一些生活用品。最多，最多把钱记下，等记忆恢复之后，他们就两清。
鬼方赤命察觉到他突然又情绪低落，却一时没什么头绪。
赑风隼拎着购物袋站在寄存柜旁，看着鬼方赤命取出行李。他的行李不多，都是从撞毁的车子里找到的一些东西。
鬼方赤命换上了一身休闲装，看上去比先前精神很多，尽管头上围着一圈纱布，脸上还有伤口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吸引人的目光。
自然而然的，煅云衣付完款走出来，第一眼就看到了鬼方赤命。
多少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憎恨之中。对于逼死父亲的凶手，她恨不得千刀万剐。但是可惜，可惜对方爬得太高了，可惜父亲再也回不了了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遇见，但是杀父仇人在眼前就算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。
赑风隼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曾经认识的人，不自觉地有些紧张。
鬼方赤命瞥了他一眼，又看向来人，此刻心里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，只觉得十分陌生。但对方面色不善，想来不仅认识，或许还有些仇怨。
他侧头低声问：“这个人你认识？”
赑风隼眼神复杂地看着他，一时感觉有些头疼，说话颇有些咬牙切齿，“我认识，你也认识，但是待会别出声。”
煅云衣走近后注意到了赑风隼，表情稍稍缓和与对方打了招呼，“赑先生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那一年，新月集团还没有被取而代之，煅云衣还是老总王新月疼爱的独生女。王新月很爱这个亡妻生下的小女儿，总是想给她最好的。赑风隼忆起那时，他与煅云衣关系还不错，但是离开故地后他就与所有人断绝了联系。新月集团改头换面之后，发生了很多事情，赑风隼不得以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城市，他也不想再遇上过去认识的人，甚至于是害怕遇见的。
赑风隼很喜欢赑这个姓氏，以往在新月时都喜欢被人以姓称呼，如今再听无异于一种讽刺。赑风隼朝她笑了笑，心里有几分挥不去的涩意。
外面还有人在等她，煅云衣原本打算买点东西就离开，最后只是与赑风隼寒暄了几句。走之前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，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又跟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。
看着煅云衣离开的背影，鬼方赤命感觉到赑风隼明显松了口气。他身上似乎背负了什么，让他在认识的人面前都笑容勉强。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鬼方赤命想接过他手中的袋子，扯了两下没有顺利接过，赑风隼的手正紧握着不放。
一抬眼，却看见他脸色不太好看，随后拉开自己的手，率先走了出去。
鬼方赤命事不关己的样子让赑风隼难以接受，他忽然想到自己方才面对故人的尴尬反应，更想到一个人生活的种种不愉快。明明这个人做的事情比自己更加不堪，为什么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躲躲闪闪，赤命却心安理得地失忆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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